困在局部的人

给亲爱的你：

你像一只刺猬，一直启动防卫系统，又像猫一样高傲，不愿意轻易道歉。高傲的防卫系统很容易伤害别人，即便我告诉你，你知道了还是徒劳无功。其实你清楚知道，就算错了也不想道歉。道歉并没有很难，难在于你很多时候不愿意拉下脸，更多时候，你不愿意去面对问题。你跟我说那天道歉之后，得到不一样的回应。在任何关系里，就像跳cha cha 那样，一个人进就得有一个人退，不然只会弄痛了对方或者把距离拉得更远一些。你在很久已经说过自己是一棵仙人掌，在沙漠也能生存，但仙人掌的刺是一直都在的；相对现在的刺猬，保护层的刺可以收放得比较自如，虽然你并不见得能自如。我欣赏你像猫的那一部分，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跟别人不一样，你的我行我素并没有跟自己成为一体，要学会在我行我素之余，游刃有余，好吗？

这样的个性，造就了你爱坐上委屈的位子。在任何事件里，就像玩大风吹的游戏，不用号码牌，你也抢着要。委屈是什么？当我问你的时候，你总是答不出来，要翻阅字典找到定义？当你被说中的时候，只有沉默。这个游戏不好玩，苦了别人，苦了自己。在得不到肯定、在被批评时、在与人吵架时，你的眼泪就像扭开的水龙头。匮乏要自己填满的，不然最终被自己掏空。

人们都说只有脆弱的人必须假装坚强，你知道吗？强势和咄咄逼人恰恰是脆弱的表现。越柔软才会越有弹性，假装的坚强是一条绷紧的橡胶圈，时间久了，只要稍稍一碰就会断开。你要成为自己强大的资源，这是最好的资源，你忘了老师说过。不然在“失控”的范围，你就会不安，然后无法自己消化掉负面的情绪。如果你不喜欢自己的阴暗面，又怎么能要求他人接纳？如秀华分享的，对于她来说，这些年走不过去的悲伤是她用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动力，而她最终愿意和黑暗的自己同在。

人们说吵架的双方，拥有同样的感受，你却跟我说你一直无法感受这种情景。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？后来你又说，透过记录下来的音符，你似乎可以感受一些属于彼此的悲伤或快乐。接着，演变成再次无法感受这种感受，这一次你确定两个人拥有不一样的心情，还自己调侃是看山是山，看山不是山，看山又是山的错误概念。菱角变圆之后，也许就能打动任督二脉。

无法整合破碎的自己，你还找不到愿意与自己和好的方式，我虽然心疼你，但是你也要努力找到消化负面情绪的管道。

这些局部你已经跟我说；某些局部我已经告诉你了，凡是一刀两刃。

四月的小事。寻找工作乐趣

四月一日，大马政府实行消费税。愚人节的意义从小时候作弄同学得到乐趣，演变成纪念自杀身亡的张国荣，到如今成为消费税的“纪念日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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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留学台湾的同事说话，说着说着会说起台湾。每天都要赶进度，当一切都变得像外星语的时候，我们在四月的第二天就了以下的对话：

我 ：这两天要有自强号的速度。
同事：其实我们必须追求高铁的速度。
我 ：无法～我会想要直接跳轨。
同事：哈哈，是目标啊，又不是子弹列车！
我 ：也是啦，你可以追上高铁的速度了。
同事：没有。轨道品质不稳定，今天就出轨了。
我 ：轨道品质是管理层的问题，我是火车速度不稳定。
同事：停靠站太多，距离不一致。
我 ：还会因为事故误点。
同事：其实这一切根本是KTM模式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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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天上班路上看见太阳升起，下班回家有咸蛋黄一样的夕阳和漂亮的晚霞。虽然不能如小王子一般一天看44次的日落，但是这些是我成为上班族的小确幸，能振奋精神，消除疲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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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中，买了一朵非洲菊放在办公桌，为冰冷的办公室增添一些色彩，也让自己工作的心情不一样。美得张扬，像一朵太阳花的非洲菊，寿命比花店老板娘告诉我的还要久一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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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抽出一个星期五的晚上，去了友人开的日式小食堂，跟杰夫吃晚餐，跟哥哥见面，还见到打工的萍姐。好久不见的我们，可以东南西北地聊，没有特多的负面抱怨，更多的是分享彼此的生活故事。相约吃饭聊天，是为忙碌的上班生活充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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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网购网站的创意点子和写法，我也想要有创意不死的能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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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快要结束了，帖子的数量是越来越少，记事本的每一天已经开始呈现空白。就算是随念的事情，还是要写，因为初老症状已经出现。

三月的小事。上班族的碎碎念

三月开始上朝九晚六的生活，一切都需要重新调适，一开始塞车塞到妈妈都认不得才到达目的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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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网络发达的世界，大家的距离变小了，世界也变小了。第一天上班，在经过行政程序之后确认师大的同学（以前的学姐）也是我的同事。以往在师大的流言蜚语让她对我产生误会，我是清白的，不做任何解释，她并没有向我求证事实。我想更多的是她并无法真正面对情感的结束，迁怒于我。因此，我们没有“相认”，终于了解何谓熟悉的陌生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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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子不小心停在预留车位，午餐时间发现车子被上锁，只好付五十元开锁，这是上班第一天收到的“礼物”，蠢事记录又多了一桩。管理车主已经员说报备了，要罚钱才可以开锁，可是管理员不收钱，车主也不会知道，更何况钱不是付给车主的，这是哪门子的借口？烂透了！停车场收费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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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第二天，换一条高速公路前进，怎么知道一出收费站就塞车。打电话给大道公司，被告知有意外和车子坏掉，二十分钟移动不到一公里，解决问题的效率真令人汗颜，开车的人在繁忙的时刻可以不要放慢车速八卦吗？第四天，为了避开塞车，出门前跟着老爸的指示，换另外一条大道去上班，我爸果然是我的导航系统，这条大道塞车路段比较少。开着开着，不小心上了另外一条高速公路，马上打电话求救并且找回转的地方。没有清晰的路牌指示，打开了离线导航app，跟着指示走。天桥底下的红路灯转绿，车子却不能前进，原来有交通警擦在指挥。可是，我这个方向的车子一直不被允许形式。交通警察很“短视”，看不见天桥底下的车子并不表示这个方向没有车子。指挥交通还造成塞车，套用道明寺的一句话-- 要警察来干嘛？一整个星期的关键词是--塞车，巫婆学姐说青春就浪费在塞车上了。每天开车开到很怕，顺利回家值得被记录。不想承认，但是这个城市的确是个不友善的居住城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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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下班时段，最怕遇到一片刹车灯的颜色，救护车还有乌云闪电雨水。第三天下班，雨停了，到处还是塞到动弹不得，连反方向也是一条又一条的车龙。一小时的车程变成两个小时，一个小时只走了大概三公里，拜科技所托，offline GPS又派上用场，才不至于十点到家。塞车，已经让我练就在车上吃面食早餐，也拍了一些美丽的照片。为什么下雨就塞车，车祸就塞车，可是到前方就什么都没有。塞车的无力感很可怕，而我想不通塞车的逻辑，还有大马的马路状况很不人性化，坑坑洞洞是要把车子弄坏，还是没钱修补。至于公共交通，早已经不人性化，只是正在进化，希望未来可以有更好的变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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摩托车没有摩托车道，路线的分割线就是他们的车道。车子会不断转换车道，摩托车会蛇形，都不知道是骑士要怕车子，还是车子要怕骑士。早上的精明隧道，一进入收费站就塞车，是怎样啊？虽然我不走那条路，但是每天如此塞在车龙里，也没有特别状况，真的很无言。下大雨的时候，精明隧道会关闭，导致大塞车。虽说友人解释了此隧道如何排水，我还是有听没有懂。和同事说起上班时段塞车的无奈，我们就想念台湾的捷运系统，更想念可以骑脚车或走路到达目的地的日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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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司里有很多友族，也有受英文教育的华人，到处都是英文。华人之间也用英文交谈，偶尔夹杂一些广东话，但是有者连广东话都听不懂的，在我而言有点不可思议。我没有歧视香蕉人，只是大家的教育和成长背景不一样，我要开始习惯用马来西亚式的破烂英文和同事交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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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吃饭时间，同事没有相约吃饭。在大公司里，大家都有自己吃饭的伴儿，不想离开舒适圈，也不想别人加入舒适圈。然而不同背景的人们，好像无法混得太熟。我很懒惰要交际，可以跳过吗？其实很享受一个人的午餐，因为脑袋在运转之后感觉胀胀的，连补充碳水化合物的时间也要绞尽脑汁找话题聊天，会死掉很多细胞。有些人不享受一个人吃饭，有些人总是投射出一个人吃饭很可怜。有人说一个人吃饭很无聊，我说一个人的午餐可以放空，旁边有很多有趣的对话。想起以前留学，和学长姐还有学妹吃饭的时光，总是能说个痛快的。他说：你一个人吃午餐，同事会觉得你怪怪的，我才不管。第三天用了一个小时的午餐时间，吃饭发呆放空，在商业大厦的广场椅子上，做了一些伸展动作。后方传来一个马来人，Burger King的推销员问我：“Awak bersenam kah?”我微笑回答：“Buat streching saja.”请问你是在偷偷观察我吗？
上班第四天，以为学妹自己去吃饭了，决定独自吃午餐。在杂饭店坐下不久，昨天一起吃饭的两个同事打了招呼就端着食物坐下来。我差一点儿冲口而出：这么巧啊？一顿饭的时间，三个人没有说话。吃饱后坐了十几分钟，彼此也没有打开话题。他们回办公室，我独自留下来坐了一阵子，心里嘀咕：其实你们没有想要交流或者你们比较聊得来，可以假装没看到我。朋友说一个人的孤单不可怕，三个人的孤单比较可怕，完全赞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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座位靠窗口很好，只是窗帘是直条百页的，望下去看得到楼下的商店，远处有高架桥和行驶的车子。我想看到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，虽然没有蓝天绿稻田，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远处的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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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班比较温暖的事是上厕所的时候，看见马来清洁女工在情理厕所，我都会在使用前后很诚恳地说谢谢，然后给她一个微笑，换来她回应的不客气及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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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知道上班族为何需要很疗愈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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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过完了，离开台湾的元宵节，没有吃汤圆的习惯了。

杜鹃花季的背影

那一年鼓起勇气跨校选修台大客座教授――曾老师的戏曲专题研讨课。一是慕名而来，老师是台湾戏曲界的领头羊；二是有非上不可的理由，曾老师桃李满天下，是我指导教授的老师，也是我的师公。指导教授听了九年曾老师的课，身为徒孙的岂有理由不去上课。修课结束，还是每周四和学长姐一起去台大文学院旁听，去当一块海绵，是感受学者的魅力。

每一年台大杜鹃花盛开的时候，老师都会趁着教课时间带领全班游校园，然后娓娓道来哪一簇是去年开得最烂漫的，还有校园里的一些变化。走着聊着，还可以欣赏到学生们的创意花朵拼图。大伙儿会在开得最灿烂的杜鹃花丛前留影合照，照片记录着来去的学生，我们的微妙变化，还有老师的容颜。学长传来学姐的文章，说我上了曾老师的特刊。有一年，大伙儿在曾老师的带领游台大校园欣赏杜鹃花，我拍下了老师驼背的身影，后面跟着一群学生，学姐在文章里头提到这是她印象深刻的照片。

我还拍了一张只有老师一人的背影，记得老师当时看到那张照片时，他说：这张不美，怎么把我拍得这么老？我想也许是老师太久没有看到自己的背影，也许是因为学术钻研，以至于不知老之将至。学长则认为是老师觉得自己气势不足，有点老态。无论如何，我还是很喜欢那张照片。白发苍苍，驼背却壮硕的背影，那背影累积了古来稀岁月的故事。

春雷已经响过了，梅雨季节也快来临，此刻的杜鹃也已经凋谢。花开花谢，一个季节又溜过去了，花朵校园里彷佛没有留下什么印记或痕迹，然而人事的更迭是不断地发生。

Wild--疯狂的自我疗愈状态

工作一个月之后，我的翻译档案已经进行到一半，进度在掌控之中。四月第一个星期五一大早上司跟我说了一件事--由于出现疏忽，我翻译的档案并没有被过滤！经过同事的处理之后，最终是只剩下十分之一的档案需要派上用场，真是哭笑不得。于是，和一同处理案子的同事决定去看即将下画的《Wild》，在消费税实行的第一个星期。

近几年电影产业有一股改编小说的风潮，而我都不曾找原著来阅读，纯粹观赏大荧幕的作品，这一部是改编得不错的电影。拍摄一个女人徒步从墨西哥横跨加拿大的旅程，插叙这些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促使她出发徒步的种种事件和原因，电影的场景并没有公路电影里来得庞大及美丽，故事也没有太多的澎湃情绪。Wild 有狂野的意思，中文片名则被译为《那时候，我只剩下勇敢》。女主角的徒步也许激起很多人旅行的冲动，或者有很多人看见了勇敢，也有人不禁会问：人生可以不可以也这样Wild一次？/你的人生什么时候像女主角这么Wild？我无意把电影归类或诠释成什么救赎的电影，但是我确实看到了一个自我救赎，自我疗愈的过程。

我喜欢女主角在路上跟自己对话的时刻，尤其一开始的时候，她常会说：“oh my god,what I have done?” 这样的质疑我也常有，当不想面对一件困难的事情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。因此这画面让我有共鸣之外，我也觉得那一刻的女主角很可爱。失去了挚爱的母亲，她的生活开始进入不知所措的状态，借由与陌生人发生性关系及吸毒来麻醉自己，取得短暂的快感以便遗忘伤痛。这一切导致她与前夫的关系处于矛盾状态，如此相爱的两人最终离婚。她决定一个人徒步三百公里，一路上遇见帮助她的人、志同道合的旅者、尝试要占她便宜的男人、欣赏她勇气的徒步者、自称记者的黑人、寻找走失驴子的婆婆和小男孩等等，都是为了让她更厘清自己内心的想法，借此慢慢抚平伤痛。当天真的小男孩一直不断追问关于女主角独自旅行的背后动机，并且唱起了《Red River Valley》，她再次崩溃，这一次承认了自己非常想念逝世的母亲。一个人旅行的乐趣除了自我的对话和省思之外，原来能在荒山野岭的大冷天吃到热麦片也是件令人兴奋的事。另外，可以聆听来自不同旅者的故事和出发的动机，以及知道彼此路上遇见了同样的人，当初信誓旦旦的人放弃了继续前进，而女主角在仍在路上，此刻可以看见她打从心里发出的笑容。

片中妈妈这一角色的温柔坚强也刻画得很美，不多话的她很乐观，努力当一个好女儿、好妻子、好妈妈，遭到家暴之后才惊觉忘记做好自己。当女儿询问妈妈是否后悔自己的婚姻如此糟糕，妈妈却回答：我的选择带来了你们，而我还是要继续快乐地生活，难道不是这样吗？妈妈得知罹患癌症的那一刻直到妈妈离世，女儿始终无法接受事实。妈妈的遗愿是让她最爱的马儿好好善终，我想也包括她自己，虽然她无法实践。

“you can quit anytime”这句话不断地出现，就像是魔鬼与天使在交战，她挣扎到底。当她被农庄的工人问及有没有想过放弃，她的回答是每隔两秒就会有这个念头。即便如此，她终究完成了这一次自我疗愈的旅程。这一路走来，就在结束之前，她忽然发现回到生活中不知道该怎么开始生活，不过却还是会往前跨一步。最后，女主角的一段旁白是这样的：如果我可以原谅自己，如果我可以回到过去，我会做些什么不同的决定，纵使是一个非常小的改变，但从前的一切造就了现在的我。

扪心自问如果要来一趟这样的旅行，是否也有勇气出发？我想未必。